他几乎像是从身后抱着她
他几乎像是从身后抱着她
那之后的第二周,考完试的桌游聚会人丁兴旺,顾之頔没有再出现在楼下。 季聆悦有些失落。那晚她是所有人里第一个到的,进门时看到玄关处顾明宇的球鞋旁边还放了一双男士皮鞋,看起来码数更大一点,因此她猜顾之頔是在家里的,只是当游戏不需要凑人头时,也就懒得下楼陪他们这些学生一起玩。 过去她虽然称不上多么享受这些社交性质很强的游戏,但也还算专注,但那天却再一次心不在焉。局中休息时,有人去了一楼的洗手间,那时候季聆悦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 她尽量自然地问顾明宇:“不好意思,你家还有别的洗手间可以借用吗?” 对方不做他想,其实二楼的洗手间是顾明宇自己用的,楼下的才是客卫,但他对这个安静的女生颇有好感,对她借用主卫完全不介意:“二楼还有一个,楼梯一上去右边就是。” “好,谢谢你。”季聆悦心跳得很快,她清楚自己只是找了个借口,实际怀着某种不便言说的心思,因此多少有些心虚和愧疚。 她蹑手蹑脚地上了楼,从洗手间出来后却没有直接下楼,而是四处张望。 季聆悦这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傻,即使顾之頔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,她也不可能去敲门找他,所以为什么要找借口上楼呢? 但她的运气似乎还不错,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影挺拔的身影。男人没在房间里,他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抽烟,也并没有拉上过道通往露台的玻璃门。 说来很奇怪,他是背对着她的,季聆悦觉得自己的脚步声也放得够轻,但只看了一眼,顾之頔就察觉到她的存在,立刻转过了头。 尽管露台没开灯,她仍旧看清了那张五官英俊但神情冷淡的脸。男人个子很高,打量她的目光淡淡的,有种审视的意味。 她又感到了那种没来由觉得慌张,心跳加快,呼吸也乱了。 没人讲话。季聆悦被对方灼人的目光盯得喉咙发痒,脱口而出:“不好意思,楼下有人,我就借用了一下二楼的洗手间。” 男人看了她一眼:“没事,要给你带路吗?” “不用不用,我已经用完了。”季聆悦慌忙摆手。 尽管季聆悦这样说,男人还是把烟掐灭了,从露台径直走进了室内。他太高了,靠近的时候像笼罩在她头顶,让她不自觉后退半步。 季聆悦觉得自己所有的胆子和奇怪念头都在今天用完了,她突兀地开口问:“你……不下去一起吗?” 男人奇怪地看她一眼:“你们今天也缺人?” “不缺,就是……”季聆悦尴尬地攥紧衣角,“上次……合作得不错,那个角色配置不太均衡,反派很少能赢的。” 太傻了。她说完就恨不得回到上一秒删除这个拙劣的借口。但男人似乎没觉得奇怪,只是淡淡地回答:“好,有空的时候我会下去。” “那我不打扰你了。” 季聆悦不敢再看他,逃跑似的转身就走,但最上面那几级楼梯设计得有些陡,她步子又太急,慌乱中踏空踩到了边缘。 男人的动作很快,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步伐不稳,大手有力地将她向后拽了一把,隔着季聆悦身上轻薄的针织衫布料带来炙热的温度。 他几乎像是从身后抱着她,紧实的胸贴紧贴她的耳后,连呼吸都很轻地喷在她头顶。 察觉姿势不妥,在她站稳后,顾之頔很快绅士地松开。但那一瞬间,伴随烟草味道的男性气息已扑面而来,连同很淡的古龙水香味,将季聆悦一同包裹在内。 男人并没有说些“注意脚下”或“怎么这么急”之类的话,只是平静地看着她,这反而让季聆悦更觉得局促和尴尬。 “……谢谢。” 他点了点头:“走慢点。” 季聆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楼下的,重新坐到沙发上时,旁边和她同专业的另一个女生孟希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脸好红,怎么了?” 于是很少说谎的季聆悦在十分钟内对着第三个人撒了谎:“……屋里暖气太热了。” 那天是考完试后的放纵周末,他们难得玩到了午夜后,连轻轨都停运了。季聆悦结束后又去了洗手间,出来的时候发现其他人已经都走了。他们租的公寓大都在学校旁边,互相离得很近,季聆悦原本打算问有车的同学能否捎带自己一程,现在只能叫Uber了。 十月底的芝加哥夜晚已经接近零度了,出于某种微妙的少女心思,季聆悦每周一到周四都选择休闲舒适的着装,周五却习惯换上针织衫和半裙,光腿蹬一双靴子,这会儿开始觉得瑟瑟发抖。她有点懊悔自己走得太着急了,应该在室内等车到了再出来。 手机应用显示车刚叫到,还需要几分钟才能抵达,但很突兀地,一辆黑色的车从旁边的街趴位置低速行驶过来,在她面前缓缓停下。季聆悦对车了解不多,但还算有基本常识,知道造型越怪的车越是价格不菲。虽然颜色一样,但这车看起来很贵,不太可能是她打的Uber。她低头看了眼手机,果然,车牌号也对不上。 车窗滑下,她意外发现顾之頔坐在驾驶座上。 他看了她一眼,语气很平静:“你住哪里?送你回去。” 季聆悦又开始紧张,还带着点惊慌失措,或者是受宠若惊。 以自己对男人莫名其妙的心动来说,她应该欣然同意的。但长久以来形成的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下意识反应就像肌rou记忆,在她意识到之前就脱口而出:“不用了吧……这么晚了。我打Uber就行。” 还有一点,是她想起自己今天找借口上二楼和顾之頔搭话的事,觉得难为情。季聆悦大多数时候都是行动的矮子,偶尔冲动一次就后悔了,觉得对方一定认为她是个莽撞又唐突的人。 顾之頔又看了她一眼,直接说:“把Uber取消吧,我送你。” 他又没给她选择的余地,甚至懒得从安全角度给出解释。 顾之頔说话一直是淡淡的,这句也是,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,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是让季聆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,又或许她是在外面站太久,被风吹冷了。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过年时推脱长辈的红包,扭捏一两个回合后意志就不再坚定,于是不再客气,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。 顾之頔言简意赅地说:“安全带系一下。地址给我。” 她报上公寓名字,不好意思地说:“平时一站轻轨就行,今天太晚没车了。” “没事。”男人开了导航,递给她一瓶水。 季聆悦很想找点话题打破沉默,一来她觉得什么都不说好像不太礼貌,二来也很怕那种长久寂静带来的尴尬氛围。但她直觉顾之頔是个不喜欢聒噪、也讨厌被打探隐私的人,因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半晌,她才想到一个还算安全的话题,问他:“你是每个周末都来这吗?” 男人目视前方回答她:“对。” 他的回答没提供什么延展性,一来一去后,季聆悦又找不到话说了。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他,因为那要转过头,有点太明显了,但与顾之頔共处私密空间的事实依旧让她心猿意马。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:他送她回家,是单纯的人好,还是对她也有些好感?他知道顾明宇也有车和驾照,而他作为同学送她似乎合理得多。 季聆悦很清楚自己是个爱幻想的人,也过于擅长脑补,更何况“他喜欢我”本就是著名的人生三大错觉之一,因此尽量避免自作多情的可能。她想,顾之頔应该就是单纯的人好,或者因为比他们大了8岁,比起他弟弟更具有某些成年人的待客之道和绅士包袱,就算换了其他女生,他大概也是会送的。 季聆悦的目光不知不觉又偏移了一点。她虽然不敢侧过身去看顾之頔的脸,但他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,不用转头,用余光就能瞥见。 那双手真的很漂亮,握方向盘和玩纸牌的姿势不一样,但同样勾得她心痒难耐。